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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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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翦幼竹。”遲默面色嚴肅,已經不叫她“幼幼”,直接喊大名,“我是不是該感謝你的不殺之恩。”

“你別這麽說我,我也好害怕的。”

遲默被她氣笑,“你怕嗎?我看你是怕開得還不夠快吧。”

翦幼竹舔了舔口腔內壁,本來還想回懟過去,但見遲默面色蒼白,有些心悸,瞬間察覺出不對,“你是不是不舒服?”

他還在喘著氣,時不時閉上眼吞一下口水,開了車門下去。

張舜的車在他們後面跟上來,見翦幼竹下來,張舜對她豎了豎大拇指,露出一個欽佩的笑容,“我終於知道遲默為什麽會喜歡你了。”

翦幼竹沒理會他,目光停留在前面低著頭緩步走向休息區的男人,面露擔憂,“他好像很不舒服。”

“嗐,正常了,他一坐有些失控的車子就容易心悸,這叫什麽來著的?PTSD。”張舜說完,偷瞄了翦幼竹一眼,“你別誤會啊,我不是在指責你,畢竟第一次敢把車子開這麽快的人,你是第一個,我也挺佩服的。”

張舜叫來服務生趕緊倒熱水過去,小跑著要趕去遲默身邊,翦幼竹拉住他的衣袖,“什麽PTSD?”

張舜:“意思好像是創傷後應激什麽什麽癥。”

“我不是問這個。”翦幼竹語氣有些急,“他為什麽會這樣。”

張舜問:“你不知道啊?”

他越是這樣說,就越是勾起了翦幼竹的好奇心,張舜摸了摸下巴,“也是,遲默那個人驕傲得很,估計也不會想讓你知道這些,總之就是他前兩年出過車禍,還挺嚴重的,所以有點後怕吧。”

出過車禍嗎?

他怎麽從來都沒說過。

翦幼竹挪著步子到他身邊,遲默捧著杯子,看起來神情淡淡,但似乎已經比剛才從車上下來的時候要好了很多。

“遲小默,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他看起來好了些,又恢覆成那副懶懶散散的樣子,只是這份懶散的神情背後,還有他可以藏起的虛弱,他掩藏得並不高明,翦幼竹依舊能從他故作慵懶的眼眸後面,看見他來不及掩藏的那一抹破碎。

“我以後一定註意。”

遲默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翦幼竹:“我以後一定註意,開車絕不帶你。”

遲默:“……”

*

翦幼竹的實習在這一場驚心動魄的賽車中結束,不算毫無收獲,至少她知道了遲默之前出過車禍,至於是什麽時候,究竟又多嚴重,翦幼竹糾結了一番,最終決定不去深究。

她從艾初瑤家搬回學校宿舍,琢磨著自己要不要也去市區租一套房子。翦幼竹有去南城博物院實習的打算,南城博物院位於另一個市區,從南大到博物院,開車也要花四十多分鐘,翦幼竹覺得不劃算。

短暫冒出來可以住到錦南別苑去的想法,很快被她打消了,她和遲默並不算坦然相對,且她總覺著遲默對自己的感情十分微妙,要說不喜歡,他對自己是真的好,要說喜歡,又總是少了那麽一絲坦誠和親密。

兩人的情侶身份底下好像各懷心思,正如兩人不知什麽時候一齊把訂婚戒指摘下來後,也默契地沒有再提過這件事。

翦幼竹斷斷續續找了一個月房子,順便準備著南城博物院的實習面試,結果面試還沒開始,就等來了她的保研通知,帶她的導師是本科階段就十分欣賞她的範嬈,兜兜轉轉,翦幼竹正式成為了許燁的同門師妹。

確定消息的當天,翦幼竹和艾初瑤出門大吃了一頓,晚上回到宿舍後,趴在床上給遲默打電話。

遲默正在北城參加一個電影節,順便談一個接下來的電影項目。

電話那端的聲音有些疲憊,“等我回來了,給你好好慶祝。想要什麽禮物?”

“不用了吧,你已經給我夠多了。”翦幼竹想到自己那一箱子的包包和首飾,自從巴黎那個愛馬仕包包得到翦幼竹的一個熱烈擁抱之後,遲默好像就是迷戀上了給她送禮物的感覺,翦幼竹家裏的包包堆積陳山,有時遲默送了個她有過的款式,翦幼竹依舊要表現得很興奮,並且在他微微擡手的時候,就很會看眼色地上去給他一個抱抱。

也僅限於一個抱抱。

翦幼竹翻了個身,仰躺在不大的床上,腳趾夾住床位兔子玩偶的耳朵,腳一勾,把兔子甩到自己身上,反手摟住,“遲小默,我可能要去西北一趟。”

西北剛挖掘出一座古墓,看規格應該是座大墓,範嬈作為國內書畫修覆的專家,接到文物局的通知,需要帶隊前往,參與挖掘和文物修覆工作。翦幼竹作為定下來的“範門”弟子,會和幾個同門一起前往西北。

遲默緩緩吐了口氣,“什麽時候?”

“明天上午十點的飛機。”

剛好和遲默回程的航班錯開。

他無奈地笑了下,“要去多久?”

“不太清楚,看發掘進度,不過修覆起來都很費時間,最短也要一兩個月吧。”

範嬈和他們說的時候,特意交代一定要帶足衣物,可能再回來都要冬天了。

她聽見遲默淡淡嘆了口氣,半晌,無奈又帶著些寵溺得說,“幼幼,真是拿你沒辦法。”

遲默去北城出差了半個月,好不容易要回來,她又要出去,這半個月來兩人通過視頻和電話聯系,居然也能微妙地聯系感情,翦幼竹都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每天期待著晚上兩個人的一個電話。

有時候他忙,哪怕是只能互道一聲晚安,翦幼竹都能回味好久。

扣著兔子耳朵,她看著頂上淡灰色的遮光床簾,兩分鐘後又換了個姿勢側躺著,拎著兔子耳朵甩來甩去,過五分鐘再換一面側躺,如果她是一顆煎蛋,應該方方面面都煎熟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要命,怎麽會這麽燙。

洗好澡的包念念把翦幼竹從床上拖起來,盯著她收拾行李,包念念去了一家私人收藏館實習,畢業之後打算回南淮,見著翦幼竹在地上攤開兩個大箱子,有些感慨,“雨薇和麗麗大三就搬出去了,本來我找到實習、你成功保研,我們四個還說好了要一起搓一頓,結果你居然走得這麽急,連一起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

翦幼竹正把衣櫃裏的衣服捧出來,放進行李箱,“你這話說的,好像我去了就回不來了一樣。”

“你快呸呸呸,怎麽能說這樣的話。”明明還有一年才畢業,離別的傷感已經充斥在這一間小小的宿舍裏,包念念說著說著就把自己說哭了,翦幼竹無奈,拉著她一起去食堂裏買了杯奶茶喝,才算安撫好。

校園的夜晚不算很寂靜,圖書館依舊燈火通明,小操場上有很多男生在打籃球,一切都像她們剛來到這個學校的時候一樣。她突然就想到遲默寫在實習報告上的那句話。

“念念,我送你一句話吧。”

包念念吸著奶茶:“?”

翦幼竹望著天,“希君生羽翼,一化北溟魚。”

包念念一下子就聽明白詩中的意思,癟著嘴巴,“你這麽一說,我又想哭了。”、

陪著包念念在學校裏逛了快一小時,結果就是她收行李直接收到淩晨一點,第二天在飛機上一覺睡到西北機場,錯過了飛機餐。

出了機場坐上研究院轉門派來的車,許燁把包裏的一包餅幹遞給她,“吃兩片墊一下吧,我看你都沒吃午餐。”

翦幼竹說了聲“謝謝”,把餅幹接過來,是焦糖海鹽味的,很甜,吃了兩片就嘴裏泛膩,第三塊捏在手裏倉鼠一樣一點一點地啃,許燁努力找著話題,問了一圈問到了宋星恒身上。

翦幼竹告訴他宋星恒上次期末考了年級第一,家裏獎勵他出去旅游了一次,雖然按照遲默的說法,宋星恒其實並不是很想去。開學之後她還是去給宋星恒補了一個月的課,一開始宋星恒知道她變成小舅媽了之後,看她的眼神都變了,最直接的轉變就是宋星恒沒有再在翦幼竹面前說過遲默的壞話,更不用說再寫一篇《我的舅舅是魔鬼》之類的作文了。

說回來,她去西北的這一兩個月,遲默都沒說過要不要給宋星恒再找一個家教老師。

車子先將他們載去酒店安頓,範嬈放下行李就馬不停蹄去開會,會議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說不定還要開一個通宵,翦幼竹回房間給自己畫了個美美的妝,換了露臍短上衣和熱褲,跟著許燁和另一個叫朱楠的同門師姐一起出去玩。

朱楠是從雲城考研考來的,之前並不認識翦幼竹,她留著一頭短發,性格大大咧咧,短短幾分鐘兩個人就聊到一起,反倒是許燁變成插不進話的那一個。

這次發掘現場位於西北第二大城市庫納爾再往西二十多公裏處的一處荒漠,團隊都住在庫納爾市裏。三個人說好是去樓下吃宵夜,結果逛著逛著,不知怎麽的,就逛進了一家酒吧。

翦幼竹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酒吧有緣,明明和朱楠也才剛認識,又是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好好吃個夜宵居然也能逛進酒吧。

庫納爾的酒吧和南城江城這些大城市的不一樣,又和雲城的文藝調不同,庫納爾的酒吧蘊含著濃濃的大漠風情,酒吧裏竟然還賣一種當地的奶酒。

翦幼竹穿著清涼又長得漂亮,一進去就吸引了不少目光,沒過多久,已經有五個人過來搭訕,翦幼竹拒絕了五個人,朱楠覺著有趣,端著酒杯問她,“柚子,你長這麽漂亮,應該有男朋友吧。”

翦幼竹點了點頭,避開第六個朝她看過來的目光,端起面前的奶酒喝了一口,淡淡的奶腥味順著奶酒湧上來,她皺了下眉頭,並不喜歡這個味道,打響指喚來侍應生,換了別的酒過來。

朱楠:“說說你男朋友唄。”

翦幼竹想起自己和遲默認識的機緣,不由得朝許燁看了一眼,“挺帥的。”

短短三個字,立馬提起了朱楠的興趣,沒有誰不喜歡美好的事物,尤其是帥哥,朱楠註意到翦幼竹的目光,順著往許燁身上看了眼,這個許燁雖然好看,但也最多算是清秀幹凈,戴著副眼鏡斯斯文文的,和翦幼竹這種大美女比起來,總是差了點。

許燁自然也註意到了翦幼竹的那道目光,惶恐地低頭喝酒,過了會兒,又擡眼看她,目光裏有了一些期待。

三個人喝了兩個多小時,從研究生生活聊到馬上要做的修覆項目,越聊越盡興,不過考慮到之後的工作,三人也不敢喝太晚,過了十一點就付錢打算離開。

意外就發生在一瞬間,鄰桌的客人不知道起了什麽爭執,坐在外側的一個魁梧的男人突然將桌上的酒瓶摔碎在地,越過桌子拎起對面清瘦男人的衣領就揍過去。

翦幼竹坐得離他們最近,躲閃不急,飛濺起的酒瓶碎片劃破了她手臂的皮膚,鮮血頓時順著傷口湧了出來。

*

遲默落地西北機場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十一點半,袁渚拎著行李,“默總,西北影視基地安排的車輛已經等在外面了。”

遲默眉眼帶著疲倦,沒什麽力氣地“嗯”了聲。

袁渚猜測著自家老板的意思,他們今天的飛機本來是飛回南城的,在去往北城機場的路上,遲默也不知怎麽的,突然打算去西北的劇組探班,機票臨時改簽西北機場。

西北晝夜溫差大,氣候又幹燥,在北城穿的薄外套已經不足以抵擋西北夜晚的寒涼,連軸轉的工作讓遲默頭腦發脹,飛機上睡了一覺都不足以緩解,此刻在等車的間隙,他閉著眼睛輕揉著太陽穴緩解疲憊。

從昨晚接到翦幼竹的電話後,遲默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總覺得半個多月沒見,要是再過兩個月,指不定翦幼竹這個小沒良心的連他長什麽樣都忘了。

或者也有可能,因為太久見不到他,又哭紅一雙兔子眼。

不論是哪一種結果,都不是遲默願意看到的,用這兩個理由說服了自己,遲默心安理得的推後了南城的工作,飛到西北。

正思索著該怎樣出現在翦幼竹的面前,突然接到一個電話。

“您好,請問是翦幼竹小姐的朋友嗎?”

來電的是一個陌生的女聲,狐貍眼倏地睜開,在西北含著風沙的夜中閃著光,“我是她男朋友。”

“那就好,我們這裏是庫納爾市派出所的,翦幼竹小姐因為疑似參與打架鬥毆現在在派出所,您有空的話過來一趟吧。”

遲默楞了許久,倚著行李箱的腿都站直了,良久,才一個字一個字咬著牙吐出來,“翦幼竹?打架鬥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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